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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1/2010
副刊時代 – 冬笋的旅程
簡藝的電影《冬》，有一個很簡單的故事。話說中國經濟起飛了，城市迅速工業化，但農村生活依然貧困。農村的女孩子到城裏找工作，但可以多賺點錢讓家裏過得好一點的，只有利用女性最原始的本錢，服務男性最原始的需要。一天，在城裏工作的女孩子回家探親時，發現城裏人送她的一件禮物之中有一包避孕套。她匆忙中把它扔在單上就出外了。母親洗單時認不出那是什麼東西，隨手擱在一旁。
村裏的領導建議村裏家家戶戶合土產的冬，上繳送禮，女孩子的父親——老楊，將冬放到紙皮盒內，寫上村名，自作聰明的小弟以為包裝嚴密的避孕套是防腐劑，放進紙皮盒裏，女孩子回家，不見了避孕套，追問之下，發現闖了禍，老楊只好向村領導坦白，村領導嚇壞了，若然收到冬的上頭看到盒裏有這樣的東西，盒上又寫上了村名，十成九必定認為這是故意侮辱，那麼後果就不堪設想了。唯一方法，就是叫老楊馬上把冬追回來。
《冬笋》藉老楊的旅程，也就是冬的旅程——因為來遲一步冬從村公所已送到縣政府、縣政府又已送到市政府去——說出了無數中國人民經歷的故事。簡藝是個拍製紀錄片的人，這是他第一部創作故事的電影，但戲裏沒有職業演員，所有的「演員」都是他的朋友，他家鄉的農民，說的是他們熟悉的故事，他們只是「扮演」自己。整套戲語調溫和，甚至幽默，有很多溫暖人情，沒有激憤的控訴與批評，甚至戲裏的「壞人」，也沒有大「壞」的對白和動作。故事突出的，是整個社會、經濟、政治制度下，農村老百姓和城鎮小人物感到的無助、無告和無望。簡藝說，單是描寫出這些現實已夠惹上麻煩的了，他實在不願跟他一起製作這部電影的朋友遇上更大的麻煩。
我看這部電影，最深的感受是這些無告的普通人在逆境之下的尊嚴，這可能是簡藝看到的底線。《冬》不是商業製作，但自從2007年以來，在不少地方的講座上播放過，上星期，香港人文社會研究所在香港藝術中心舉行了這麼一個講座，讓香港的觀眾也看到了《冬》，並與簡藝交談，我覺得有意思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