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英語文迥異,但細看文化,因為都源自人性,不時會碰上一些共通點,像最近在美國電視劇集上聽到一句:I’m not blowing smoke,不就是中文的「我沒有胡吹大氣」。英文的blow,果然就跟我們的「吹」寓意相似。I’m not blowing smoke,通常會在解釋、申述一件事的時候用上,自然帶有自辯的味道,用廣東話表達,等如「我沒有『作大』」。
要留意,是這番blow smoke,如果是用來批評人,像說:He’s just blowing smoke,就要視乎上文下理, 除了指這個人在「老作」,亦可以是說「他不過在自吹自擂」,不過在自己讚自己。
西方文化的氣,比較有形,我們的氣,就抽象許多,像「生氣」的氣、「爭氣」的氣。而「氣功」,英文就譯無可譯,只能音譯Qi Gong。
於是,當英文說an airtight argument,直譯是「空氣也透不過的辯說」,即是無懈可擊、沒有弱點或漏洞的一套理論,中文近似的形容,不用無形的空氣,用的是有形的、看得見的水——滴水不漏: 「一套滴水不漏的說法。」
之前本欄曾提到,學英文,不要崇拜深字,以為用字夠grand、夠「巴閉」,就等如展覽博學。語文自有生命,強行加插,只會流為突兀而造作。香港人的日常粵語,儘多俚俗表達,但一樣有「古文」,像問一句「這事會不會有下文?」
「下文」,典雅得很,改用英文來講,卻不必挖空心思找尋莎士比亞的用語,平鋪直這麼問就好:Would anything come of it?這句話的表面含意,是希望有好的發展,「有料到」。我們的「下文」,正負面的意思都用得上,但英文要說負面的「下文」,就是「後果」, consequence: 「Will thislead to consequences?」就是擔憂後果。事事過分擔憂的人,口語形容「驚青」,對等的英文俚語表達,是He spooks easily(他容易驚青)。我們的青綠色,套諸人面,通常有關恐懼(驚到面青),或跟健康掛(面有菜色)。英文形容一個人青綠色,今時今日,第一個聯想自然是環保分子,a green fighter、「綠色鬥士」等等。但說的若是臉色, 是指妒忌, green withenvy, 「妒忌得臉色發綠」。
Green=envy,漸漸給簡化,淨講green。
I feel green on seeing his new car,看到他的新車子,我妒忌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