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巴馬為其8000 多億美元刺激經濟方案試圖游說共和黨支持,尋求跟國會達至「兩黨共識」 (bipartisanship),去撲救他形容的「經濟災難」。不過,共和黨卻不領情,繼第一仗全體眾議員投反對票後,參議院的共和黨領袖,現在要求奧巴馬大幅修改方案,包括減稅和撤回一些共和黨認為不必要的公共開支,否則威脅會阻撓通過議案。
諾貝爾經濟學家克魯明曾主張民主黨應獨自走中間偏左的路線,就貧富懸殊、醫療保障和公共投資等範疇落實自羅斯福總統以來最進取的新「新政」(new New Deal),再為美國重建一個講求公道的「中產社會」。
回顧上世紀的歷史進程,他總結出今天兩黨的意識形態南轅北轍,源自共和黨的右傾民粹主義已經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因而認定尋求兩黨共識的條件欠奉,所以民主黨要帶頭建立起強大的「新政治聯盟」#。這是求變者的策略。
共和黨的模糊策略
如果克魯明的觀察在今天仍然是有效的,奧巴馬要落實改變就不應對民主共和兩黨團結抱太大期望。他只需要讓國民知道他曾經為此努力,並保持對話的誠意便可。但更重要還是兌現競選承諾,帶來改變。以刺激經濟方案為例,作為國會參眾兩院的少數黨,共和黨的實力怎也不及甫上任要大展拳腳的奧巴馬。而觀乎共和黨眾議員的發言,大多針對「太多福利」、「開支太高」、「政府膨脹浪費」、甚至認為奧巴馬「搞社會主義」,明顯在乎藉機宣示其保守經濟政策的原則立場,而不是要跟白宮展開實際的談判。當奧巴馬還說有信心最終取得共和黨支持,只能是脫離現實,一廂情願的想法。如果他可以拉攏幾個共和黨人便可算大功告成了。
當然,奧巴馬和克魯明都不能預知共和黨會選出首位黑人黨主席。50歲的斯蒂爾Michael Steele 曾在報章撰文說,過去10 多年共和黨迷失方向,言行不一致,最終失去選民信任,錯誤在於黨領袖的失敗。於是輿論很快就認為,共和黨今次選出一位黑人領袖,意義特殊,又指斯蒂爾可能代表共和黨在下屆大選與奧巴馬上演一場非洲裔總統選戰。無論如何,曾於2003 至2007 年擔任馬里蘭州副州長的斯蒂爾,後來又出掌共和黨的選舉機器,位居要職,其政策立場和管治手法上皆被認定是個典型的「自己人」(insider),他的陞官圖跟立場保守的賴斯和鮑威爾大同小異,皆為布殊路線的擁護者。
策略上,斯蒂爾當上主席有助共和民主兩黨的界線模糊起來,令民眾減低對共和黨的抗拒。他指黨「迷失方向」,把責任推到「領袖的失敗」,想今天的我暫忘(不是打倒)昨天的我,這樣靠出口術的做法是幼稚還是高明,則見仁見智。除非這位主席肯拿出改造共和黨的構思和推動革新的勇氣,我們實在不應該因為斯蒂爾在形象和口脗上刻意經營的「溫和」便滿足。但在目前的情况下,未有充足的資訊顯示他會要求共和黨分擔解決經濟困局的政治責任。我們反而更多聽見的,是要求白宮「向共和黨讓步,謀求共識」的聲音。既得利益者要「稀釋、拖延變革」的意圖再明顯不過。
不少海外及本地評論把奧巴馬的就職演說作詳細的內容分析,包括算一算「轉變」和「國家」等言辭的出現頻率,蠻有意思。修辭和演說跟政治從來密不可分,但話說回來,奧巴馬世代的成敗,關鍵在於把對布殊的不滿而衍生的求變心理,透過各項政策讓民眾分享變革的成果,在鞏固新「新政」的認受性之後,真正的兩黨共識方能達至。
# Paul Krugman, The Conscience ofa Liberal, 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