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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5/2014
小販淚
大陸的當代畫作，許多都被視為高增值的炒賣商品，像上月有一幅當代水墨畫，就以超過二千八百萬元成交，不過最後懷疑給清潔工誤當垃圾，送了去堆填區，成為一時「佳話」。在石硤尾的賽馬會創意藝術中心，亦剛有一個大陸畫家的畫展結束，但相信沒有誰會是抱着保值投資的心態而來觀賞；畫家是十三歲的夏健強。
這個少年人在此地沒甚麼知名度，但曾是報紙中國版的新聞人物。他的父親夏俊峰，本是一個瀋陽烤肉小販，零九年五月的一天，在大陸尋常得說不上故事的事情發生了，夏俊峰被城管打倒在地 ——但那一次，這小販選擇了反抗，結果刺死了兩名城管，被判死刑。大陸的維權律師也曾為夏氏奔走，但夏爸爸終於還是在去年九月受處決了。
小小夏健強不但痛失父親，且在學校受盡欺凌，給指罵做「殺人犯的孩子」，甚至曾被同學打傷。幸好畫畫成為他紓解的方法，簡單的畫功，畫出童真的心。他的作品，亦得吉林美術出版社輯錄成書。也慶幸仍有香港這塊相對自由的土地，為小畫家辦這個叫 「只有我和媽媽的日子」的畫展。
在香港，食環署人員欺負年邁小販的新聞，仍時有所聞。政府以市容為由清剿小販，卻又一度喜好宣揚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小販滿街的獅子山下，把黃仁龍爸爸那部雪糕車，描述為那一代人刻苦養育下一代的例證。但眾所周知，路販營生，終歸是草根階層自食其力的最後一扇窗。人窮勢弱，小販總容易成為欺壓的對象。
早在唐朝，已有白居易的《賣炭翁》，寫下古代小販的苦況。「可憐身上衣正單，心憂炭賤願天寒」。已經窮得衣衫單薄，仍然希望天氣再冷一點，為求將炭賣出個好價錢。誰料竟撞上皇宮的採購，用強將滿滿的一車炭拉走，賣炭翁只得到「半匹紅紗一丈綾」，擺明是給你吊頸之用。
千載之後，歷史仍在重複，只是施虐者由舊時的宮吏，改為今日的城管。大陸大地上的小販和城管的流血衝突，遍地皆是。這個國家卻同時聲稱自己有多強大多美好多使人「驕傲」，真是歷史罕見。
北非之所以出現「阿拉伯之春」，源頭正是突尼西亞一名年輕的水果小販，因為貨物架生都被充公，最後因絕望而自焚，觸發了 「茉莉花革命」。歷史沒有如果，只有教訓。北京用強權對待百姓，不可能千秋萬載，雖然未知時辰幾時會到，但見亂世似已來臨，香港不會獨善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