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文章

行政長官曾蔭權在2007 年7 月5 日出席立法會答問大會的談話：

「每個政府及智庫組織，包括特區政府，都在重新思考如何在新時代之下吸納民意，走入群眾，改善政府決策過程，以體現真真正正的問責精神，這將會是一個由公眾諮詢的關係走向真正公眾參與的關係，所謂public engagement 的演變過程。這種公眾參與模式的轉變，在過去兩年內在香港已經出現了……

在地區層面，地區政務專員亦應該更積極與區議會合作，攜手主動回應市民的需求。至於在一些備受市民關注的事件……我們會把握各種機會，與民間團體展開對話，互相溝通。

我想強調『公眾參與』是一個雙向溝通的過程，政府與民間社會都有自己的角色扮演，政府官員需要走入群眾，而民間社會也要自行組織起來，收集民意，有系統向政府反映。這才是一個真真正正互相溝通的最好方法，這亦是長期的工作，需要雙方用心用力去經營，才會有成效，當然我不會低估這工作的難度，但只要大家有決心，有互信，是可以做得到。」正生書院欲遷入梅窩，不幸遇上抗拒和排擠。有意見認為事件的矛盾出於政府多年來未有認真處理兩個問題，一是未有盡早促成梅窩居民和正生書院之間的良性互動和溝通，二是政府沒有藉此機會了解梅窩與大嶼南區教育設施的訴求，檢討有關政策，釀成「正生奪去梅窩資源」的惡劣氣氛。事件中民政事務局和離島區政務專員的表現尤其令人大失所望。民政事務局、保安局、教育局之間你推我讓，到了事件急速升溫，引發了不必要的矛盾，使雙方都受到令人痛心的傷害。諷刺的是，政府高層站在道德高地上叫人包容，卻從來未有盡責地整合出一套較完備的方案，只是跟着形勢走而變得被動，一些「中間人」則乘勢而起，幕前幕後出謀獻策，令事情變得更迂迴曲折。

政府失職刺激抗爭

曾特首強調的「公眾參與」，由始至終皆以政府為中心，依舊是一貫的「決定-公布-辯護-奉勸接受」的既定規律。如果政府要在正生書院遷校一事上促成「雙向溝通」，與「民間團體展開對話」，政府必須先懂得回答市民4 個問題：1. 為什麼政府要協助正生書院遷入梅窩？

2. 怎樣跟持份者溝通？

3. 採用哪些方法來促成正生落戶梅窩？

4. 期望達至怎樣的效果？

政府的問題出於把正生書院遷校視作一個獨立、個別的地區議題，而不是一個推動全港認識和參與禁毒的策略目標的契機。政府的資訊提供工作和溝通模式亦見落後，沒有竭力阻止種種對正生書院的誤解和歧見，也沒有讓梅窩居民透過充足資訊和親身體驗，認識正生書院的工作和價值，同時回應大嶼南居民的教育需求和對社區環境憂慮，一起動腦筋來尋求共同解決問題的方向，例如探討擴建梅窩小學的可能、放寬開辦中學的門檻，以至研究交通費和交通安排上的新辦法。可惜，也許政府不希望「太抬舉」一所機構，或者受制於僵化的政策，缺乏自我調整的機能，因此錯過這次機會去建構一個「社區、機構、政府」的伙伴範式。結果到目前為止政府的處理實在過分簡化，只提出原則上支持正生書院遷入梅窩南約中學， 「零和」局面由此形成，可算是作繭自困。

曾特首強調的「公眾參與」方程式中，也呼籲「民間社會自行組織起來，收集民意，有系統向政府反映」。反對正生書院遷入梅窩的人士事實上達到了曾特首的要求。他們有效率地組織居民、家長和兒童，當區的民意代表也用了問卷調查來收集居民就正生這一所「戒毒中心」對治安、教育、和居住環境意見。在一個「零和」的局面中，抗爭的策略有其自足價值，爭議本身可以帶起居民及社會對事件的關注，同時提供一個「贊成或反對」的簡單決定，讓更多居民表達清晰意見，形成主流。民意代表自覺要盡本分去「強烈反對」或「強烈要求」，也許更可以進一步「成功爭取」，望正生知難而退，迫使政府改變初衷。

走出抗爭邁向共融

政府在處理正生事件上有失職，更導致社區抗爭的局面。可是，抗爭的策略也有其「死穴」，萬一走入了死胡同，結果可能就是令人氣餒的無力感和挫敗感。抗爭的策略有時可以循「非友即敵」、「親疏有別」的單線思維模式推展，但過程中很容易會產生厭惡、憤怒、恐懼、猜疑，甚至不自覺地流露「瞧不起」別人的態度，結果是一個惡性循環，損人卻不利己。所以，地方的官員、社區內的搞手和民意代表真是任重道遠，在複雜多變的社會環境中講求判斷力和識見，面對群眾更要做好期望管理的工作，而不要隨隨便便把責任推向其他人了事。

要把負能量轉化為正能量，在這場幾乎無人願見拖延下去的爭拗中提升梅窩社區的潛力，就得改變策略，是時候走出對立和「零和」的思維，一如長洲以往也有抗拒正生書院的故事，再認識正生可以為社區以至香港有什麼貢獻。部分居民對正生書院的負面印象不會因為曾特首或別人一句「請包容諒解」便作罷。特別在早前抗爭意識的影響下，改觀本身需要一些時間和一定的接觸。不過，觀乎社會對正生的校風和師生的表現持肯定的態度，加上正生在長洲的積極經驗，我們有理由相信這一對「未來的鄰居」（事實上正生有部分設施已經在梅窩超過10 年）即使各有自己的利益和期盼，也一定可找到平等對話、發掘善意的空間，甚至合力向政府和社會爭取社區資源的機會，既成為了伙伴也沒有所謂我輸你贏的結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