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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6/2008
我們的悄悄話 – Give me a hug
媽：
很久沒有這樣稱呼妳，自從我女兒出世後，廿多年來我已改口一直跟她們稱妳為「婆婆」。
經過一翻掙扎才決定寫這封信給妳，不是我倆關係有問題，只是很少與妳說心事，有點不習慣。
記憶中的妳，是嚴師多於慈母，要求那麼高，求學從來就是求分數，考試永遠是講名次。最深刻的記憶，就是我每天要坐在圓形飯桌旁被妳拷問功課，稍為有點遲疑，妳那把尺子便大力敲在桌上，嚇得我立即彈起來圍著圓桌逃避妳的戒尺，妳數得出當年敲斷多少把尺子嗎？
升上中學，妳不用再幫我溫習功課，只是坐在一旁織毛衣，夜深依然不睡，默默地陪著我最後衝刺，應付翌日的考試。
我剛出道做大律師，第一次要到高等法院打官司，前一晚擔心得睡不著，第二天妳傍著我，坐在法院後排，為我靜靜打氣。
妳是家中的無上權威，妳說一，無人敢說二；妳發怒時，無人敢哼一句，包括爸爸在內。通常「女強人」只是形容叱吒商界的女士，從不適用像妳一般的家庭主婦，但我遇過的「女強人」中，很少像妳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精神：不論是1973年到內地探親，回答解放軍官員的質詢，或是多年來與病魔搏鬥，妳都面不改容。我還未出世前，妳兩次遇到罕有的葡萄胎，我大學期間妳要做開腦手術，我懷著大女兒，妳要做心臟搭橋手術，其後數年多次的通波仔等，從未見妳怨天或嘆息。
最難熬是開腦後的那一個星期，妳整天迷糊昏睡，窗簾也不許拉開，房間裏不分黑夜晝白，都是一片陰沉，直至一天下午妳醒來吩咐我要陪弟弟到金輪洋服做西褲(因這緣故到今天我還記得那小店舖的名字)，我知道妳已渡過難關，拉開窗簾，陽光照射到床上，看著妳逐漸康復。
妳不生病的時候，依然有很多煩惱的事情，包括學琴、填詞，以妳追求完美的性格，不如意的時間居多。
記憶中妳很少摟抱或誇獎我們，優越成績好像是妳意料中理所當然的事。不知是否要彌補我小時錯過的感受，我最喜歡摟著三個女兒說“Give me a hug”，尤其是大女兒，她的擁抱讓妳每個毛孔都能感受得到，二女、三女到現在依然不太習慣，只接受像朋友間禮貌式的擁抱，也許她們認為太熱情的媽媽不夠「酷」吧？
妳近日的口頭禪多用普通話，包括「今天有酒今天醉」，有時哼著我小時候也未聽過的小調
(是妳學生年代的兒歌？)，有時連孫兒的名字也弄錯了，令人擔憂。現在我們都長大了，妳不用再充當「女強人」以鞭策我們，是時候放下媽媽的威嚴，說聲“Give me a Hug”，好嗎？
囡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