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德嫻榮膺威尼斯影后,由衷替她與許鞍華導演感到興奮,她飾演一位打工60年的媽姐「桃姐」,與少主人感情深厚。我相信,電影《桃姐》賺人熱淚,不單只因為葉小姐的精湛演技和許導演的豐富經驗,也多少因為基於事實的情節。白衫黑褲梳起唔嫁的媽姐時代已逝,由大批飄洋到港的外籍傭工替代。
我和弟妹年青時與父母同住,菲律賓傭工Jose照顧我們一家。四兄弟姊妹經常夜歸,食無定時,早起的Jose起初很不習慣。我設計一個登記表掛在大門口旁,要求各人出門前填上晚上回來吃飯的時間,以便Jose有個預算,兩星期後登記表不翼而飛,我們依然很晚才回家。後來我和弟妹陸續結婚自組家庭搬出去,Jose依然在我娘家打工,至今差不多30年。
Jose在家鄉學會的理髮和揼骨手藝,我爸媽十分受用,尤其爸中風後,小腿有時疼有時麻痺,Jose會自動自覺替他鬆鬆骨。她在港生活多年,一口流利粵語,若只聞其聲不見其人,會以為她是本地人。
媽媽患腦退化症後,我多聘一名菲傭Lita,與Jose夾手夾腳照顧兩老。Lita不單只學過護理,而且細心。媽媽沒胃口,不願吃飯,Lita會通知我們陪媽媽上酒樓,哄她多吃一點。有一次,媽媽清晨六時多中風,在廁所暈倒,幸好Lita警覺性高,又早起,及時發覺,急電通知我們送媽媽入醫院打針,才能在發病兩小時的黃金時間內搶救。
老人家要定時服藥,要人幫忙洗澡,要有人陪上街,有時又扭計發脾氣,整天照顧他們,需要無比耐性,幸好有Jose和Lita,我們才能安心上班。
過去二十多年幫我湊大三名女兒的菲律賓傭工Flora(阿花)和Anabelle也各有所長。阿花在菲律賓時,曾在飯堂工作,最擅長在廚房發揮創意,最喜歡收到的禮物是cook book,即使請客20、30人都難不到她,不過廚房外的事情免問,她的標準答案是”I don’t know”,經常令我老公氣結。
Anabelle眼明手快,最拿手清潔,家裡一切井井有條,即使我問她要一條20年前的裙子,只需10分鐘,她能夠替我從櫃底找出來,但燒菜不是她強項,只能煮麵、煲罐頭湯和蒸皺皮老蛋。
這麼多年相處,她們已成為家中一分子。三名女兒身處外地時,依然惦記傭人,與她們電郵聯絡,又會提醒我們傭人生日要給利是、牙齒壞了要介紹牙醫、感冒要給藥、血壓高要不時量度、白內障又要做手術。畢竟,女兒成長階段與傭人相處時間比媽媽還多。
阿花今年70歲,她說明年合約滿後想回菲律賓退休,與家人團聚。天下無不散的的筵席,有幸遇上能信賴的「桃姐」,是我們的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