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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5/2009
法政隨筆 – 藝廊的下午
星期日，早起猶倦，決定約許小姐同度一個享受悠閒的下午。是日也，天朗氣清，中上環維多利亞舊城多處藝廊合辦開放日，招人遊覽。我們倆漫步上贊善里十號展覽館，流連一回，駐館的女士向我們細心介紹了一位越南藝術家的竹篾編製雕塑。從贊善里上堅道，太子臺上兩家畫廊，一家展覽着南洋畫家的水彩色花卉大特寫，一家展覽着俄羅斯濃艷奇幻的油畫女體。對面是小茶座，桌椅隨便散置路旁，洋溢着田園風情。我告訴鞍華，這是蕭教授偏愛的茶座，她特別喜歡這兒的奶油蛋糕。
於是兩個體力不高的女子，每人一杯咖啡，半塊藍莓牛油蛋糕，就坐下來細味閒暇，談生活瑣事了。我倆自中學到大學是同窗，甚至在宿舍同一個房間，人生路上，卻是分分合合。如今大半生已過，生活勞累，但究竟有什麼得失成就也說不上來。鞍華剛憑《天水圍日與夜》得了好幾個獎，沿路上不時有陌生人上前祝賀，令我大感有面子，我取笑她說，你最應得而仍未有人頒給你的一個獎項，就是努力自勉不懈獎。她當導演，跟我任議員一樣，職務高調，個性低調，奮鬥是漫長的黑夜，成功如黑夜空際的星辰，一點點亮光連不成一片璀璨。
我說我平生最認真持久的懸念是寫作，然而最令人惘然的也是作風不合時人眼，不知還剩下多少讀者。堅持與努力，早不是為求名利讚賞，而是因為自律是尊重自己所必需，尊重自己，就得尊重自己的工作，就得力求進步，尤其是到了這個年紀和人生階段，一旦自暴自棄，就會難看得難堪了。
太子臺一頭是舊迹斑駁的石階，走上石階，再走下斜坡，就是堅道的另一頭了。鞍華一副勇敢坦認的神情，招認平日絕不肯走斜坡，怕吃力，今日破禁，原來並無困難，覺得很有成就。我們對生命的要求，是卑微還是太高，在這個悠然的下午，看得特別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