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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9/2009
法政隨筆 – Old Filth
「Filth」譯為「穢事物」，對不對？不對。原來「Filth」是「Failed in London Try Hong Kong」的縮寫，是我本行的一句嘲笑人的話：不夠水準的大律師，在倫敦做不出頭麼？大可到香港試試運氣。Old Filth是一本小說的書名，作者Jane Gardam 是我的最大新發現，是暑期閱讀的最大收益，必須公諸同好。
Gardam 是與香港和法律界有淵源的，她的丈夫是大律師，曾經在香港執業，所以那個書名，也是開他的玩笑，但她的作品十分豐富，完全不是獨沽一味寫法律故事或法律界。她筆下那個世界，充滿普通中產人家家庭關係的悲痛與溫情，她的故事結構充滿懸疑和驚喜，令你掛心，令你微笑，令你產生共鳴。她寫童年、中年、老年，每一個人生階段都有其特色，但是在每一個時空和人生階段，我們都有那麼多故事要說出來。
如果你沒有太多時間，但你想試試Gardam 的作品，她有很多短篇小說集可看，其中一集名Showing the Flag，命題的故事寫英國戰後的年代，一名小男孩要到法國去念書，他父母親為他安排了一個監護人在巴黎的火車站接他的火車班次，由於兩人從未謀面，於是預約小男孩和監護人各在自己的衣襟上別上一面相同的小小紙製的英國旗。小男孩的媽媽十分周到，把他的那面旗連同一枚別針放在一個小鐵盒裏。在英法海峽的渡輪上，小男孩打開鐵盒，不料一陣海風，竟把紙旗吹得無蹤無影。小男孩又驚又悔又是悽惶，深信媽媽一早就有意甩掉他……平凡的故事，是不是？但你相信我，在我看過無數的短篇小說之中，這篇堪稱極品中的極品。
Old Filth的御用大律師，故事開始時已是七十高齡，在香港英治時代早已名成利就，九七時退休，在他從未久居過的英國南部鄉郊，買了別墅與老妻過着平淡的生活，但他的一生，原來充滿漂泊傳奇，正好反映了大英帝國從下午走入黃昏的時代。那個年代長大的帝國孩童，其實是一頁頁見不得人的黑暗面歷史，這些驚悸翻騰，與Old Filth（他的傳奇花名）一絲不苟的講究外表代表的是兩個世界。如果啟發我們的悲憐是文學的目標，這篇小說就是超標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