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戲院放映的都是奧斯卡猛片,我卻選擇去看失落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的印度電影《美味情書》。說失落也不正確,這齣電影根本沒有入圍,因為印度評審團選了另一齣電影《The Good Road》競逐奧斯卡最佳外語片提名,結果最後連提名也不入,此事在國內惹起爭議,此為後話。
《美味情書》的故事很動人,婚姻觸礁的女主角希望以精心炮製的午餐飯盒挽回老公的心,但午餐速遞員卻陰差陽錯把飯盒送錯人。那人是一位暮年會計師,妻子去世了,他對每天送來的美食佳餚讚嘆不已,於是兩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天天以飯盒裏的一書情書傾訴。
這次我無意寫電影評論,倒是想分享從電影引申的兩件事。電影某一幕,女主角經過纏綿不斷的情書往來後,跟午餐速遞員投訴飯盒送錯地址,但那位頭戴白帽的老伯像人肉錄音機一樣不斷重複:「不會送錯,一定不會錯的。」他又結結巴巴說哈佛大學來研究他們的飯盒送遞系統呀、查理斯王子也來參觀送飯盒呀。
於是我從戲院帶着滿腦子問號,回到家裏便立即看看關於「孟買飯盒」的資料。原來這個飯盒速遞服務「Dabbawala」真有其事,大約百多年前當印度還是英國殖民地時,孟買急速發展,城市不斷擴充,許多人的工作地方和住家所在相距太遠,而印度人又習慣吃住家飯,於是衍生出這門「飯盒DHL」行業。速遞員先往各人家裏取過飯盒,再經過許多程的火車和單車送到客人的辦公室,午飯過後這些用完的飯盒又會送回原址。
速遞員多為文盲
這門老行業百多年來未見式微,而且還出名準時快捷,真的像那些速遞公司廣告,無論遇上風吹雨打都會準時到達目的地。孟買總共有約五千位飯盒速遞員,他們大部份是目不識丁的基層,許多看不懂地址,於是將飯盒貼上顏色記認或火車站數目去辨別目的地。最勁的是他們的服務真的風雨不改,唯一一次開工不成的,是三年前所有飯盒速遞員由孟買中央車站往孟買南部參加反貪污遊行。
想當年那個飯盒不單用來醫肚,也是跟家人「飛鴿傳書」的方法。到流動電話興起時,人們甚至可以用sms去訂飯盒。這個飯盒速遞行業實在太神奇,國際傳媒如《衛報》和《紐約時報》都曾經採訪,查理斯王子出訪印度時也去見識一下,他還得紆尊降貴去遷就一班速遞員的時間,因為他們的行程實在分秒必爭,後來那些速遞員甚至被邀到印度的不同機構分享工作效率的秘訣。
印度導演Ritesh Batra最初想拍攝關於這個「飯盒DHL」的紀錄片,他花了一星期天天跟這些速遞員吹水,知道很多飯盒顧客的有趣故事,於是他捨棄紀錄片的原意,拍成《美味情書》這劇情片。
無緣競逐奧斯卡
《美味情書》在印度口碑極佳,在幾個外國電影節也大獲好評,自問有資格參加國際電影獎項。印度製作的電影數量在全球數一數二,有些像幾年前的《作死不離三兄弟》十分出色,但印度至今從沒贏過奧斯卡的最佳外語片(曾獲三屆提名)。這次許多人以為《美味情書》既在幾個外國電影節大獲好評,而且也有外國公司參與製作,可謂天時地利人和都有望。誰知人算不如天算,負責挑選代表電影的印度電影聯會(Film Federation of India)竟然失驚無神選派另一齣電影《The Good Road》參加奧斯卡提名,但後者無論是口碑和票房也難跟《美味情書》相比。
印度電影聯會此舉惹來許多不滿,《美味情書》導演Ritesh Batra甚至公開聲討對方黑箱作業。我這局外人無從知道內裏乾坤,但我讀了印度電影聯會給Ritesh Batra的公開信,整封信都是殺氣騰騰斥責對方抹黑,卻沒有交代大家最想知道的事情:到底印度電影聯會基於甚麼理由否決《美味情書》,而以《The Good Road》參加奧斯卡提名呢?我一邊讀這封信,一邊想起去年香港政府也以「一男子」因素就無緣無故否決了香港電視的發牌申請。不過事情到最後,Ritesh Batra向印度電影聯會低頭而公開道歉。
《美味情書》是一齣十分用心製作的電影,雖然失落了奧斯卡獎項,但我們還是可以買張戲飛作實際支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