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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2/2019
遺物
搬寫字樓，收拾裝箱，工作了近三十年的地方，歷年積聚文件無數，有小心儲存大事檔案的，有未確知用途姑且留下的，也有尊重送物之人而珍藏的。書架滿滿，專業典籍有限，倒是我那不羈的好奇心斂來的更多（有一本《中國土地制度》，又有一本Wool & Water ——載錄告羅士打郡羊毛紡織廠的百年盛衰，等等），還有我自己的歷年大作數個版本。此外就是日用雜物，反映我的小布爾喬亞生活：水晶花瓶、酒杯酒瓶、茶具、大小托盤等等。我何止在這裏工作？簡直在此過活，從初入行大律師到立法會議員到回復執業，私人執業生涯與公共事務平衡存在，舊事擠滿一室。
我收拾東西一貫無情，很多事情已不再重要，不必留住檔案了；很多當時可能日後會發生的事，現在已不用我管，可以放下，我看守了這些年，夠了。
至於其他物件，我權當自己已經死了，現在幫忙自己清理遺物，該送人可送人的送人，須拿起的幾件拿起，其餘全部放棄，有人要即管拿走，沒有人要的扔掉了事。一切皆是身外物，走過人間，做的，做了，未做到、做不到的，算了。
《拱心石下》完成面世，我那一程的香港故事也盡我所能記錄下了。二○二○將至，剩下還有心智體力的一年半載，除了處理未完的官司，就是寫我自己的「香港移交錄」，英文。若書成，即就是我最後的精神遺物，有用沒用也不管了。正是：三春事業付東風，明月梨花一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