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容易又六四。這段日子,木棉凋了,一地林花謝了春紅的惆悵。另一番風景,卻是影樹頂一大片的火海,那副紅,紅得浴血;當然還有一陣又一陣一天一地的蟬聲吱喳,鼻端隱隱又聞到蠟燭點起的氣味。
發表評論據理而說
在一份時節的創傷中,又讀鄭赤琰的周六奇文;這次,因有前科,不再側目。
鄭續對美孚業主遭地產霸權欺凌一筆發表謬論,隻字不提自己前文作得就作的一串假話,而說「毛女士很有信心,抬出專家學者把自己變得更專家學者,甚至還有超越法官之態(此案已交由法庭訴訟,還未定案,毛已先行判決。好笑!)」確係好笑。我引述的專家學者之言,之前已得新聞界廣為引述,本報的報道,尤其玲瓏清晰。這些媒體,原來比我更早「未審先判」?不提新聞報道,卻指一個人有這副超越能耐,真是何德何能。掉過頭來,卻很同意鄭文一句: 「地產商何德何能,可以架空政府搶佔到(美孚)這塊地?」這個,亟想知道答案。
鄭氏展覽對法治的無知、新聞學的無識;其對言論自由的了解,也是一片空白。你有發表謬論的自由,我有駁斥你的謬論的自由。怎地我一來駁斥,就成了「一言堂」、「筆霸」?閣下回應,豈非成了「筆霸之霸」?我再駁斥,周而復始,「筆霸之終極霸」?而《信報》跟《大公》、《文匯》一類招牌的分別,眾所周知,多費唇舌,徒侮辱本報讀者。
Comments are free, but facts are sacred. 請鄭氏弄清楚事實,方再下筆滔滔。亦請有興趣的讀者,翻看刊於5月14日的鄭文,以及16日的毛文,自行判斷。
年輕一代傳承薪火
就像六四,二十二年下來,一直交由黨中央審理,還未定案,人民都自行判決。過去一個世紀,由辛亥革命數起,我們的祖先吃了太多的苦頭,要革命就要流血,國民黨共產黨,尋常老百姓一聽都會悚然而驚。要生活簡單,歲月靜好,任何不公道不公義之事,只要不關我事,明哲保身較好。不見得有哪個香港人上飛鵝山打游擊,但,每年六四在維園那一片燭海,在一點燭光中抬頭,只覺舉頭三尺有神明,代表一整代香港人的發聲。
傷口,會得癒合;疤痕,卻永遠留下。六四天安門浴血一役,改變了多少人的命運,看看王丹,毋忘司徒華,還有我一個叫淑芳的朋友。當然,人各有志,人家的選擇,關你什麼事,不必去起哄。但,西方人不是有這句老話嗎——這事不關我的事,那事也不關我的事,終於有事殺到埋身,也沒有人理會我了。
這句話,也許仍帶那麼一點self-interest,更重要的訊息是,做人,心中真要有一朵道德怒火。近年,雀躍地看到,由保天星到反高鐵,當然還有菜園村;由趙連海到艾未未,當然還有劉曉波,年輕一代的道德火燄,燒得旺盛。
大陸的知識分子、維權律師被失蹤、被誣告、被河蟹、被判坐監的不知凡幾;香港的個案,信手拈來惹上官非的就有支聯會的李耀基、獨立媒體的朱凱迪,還有長毛梁國雄的好些訴訟。於是,說毛反「地霸」且還惹上官司,且還是我自行去惹、自行報名成為原本無名無姓的什麼第七被告,不過是承襲上述同胞的道義感,實實在在不值一哂。
時事,都是通識教材,授與受之間,審計一下是非黑白、光影鹿馬。反政府,不等於不愛國,相反,往往是因為愛,才去反。不然,政府忽地決定,選舉中的輸家可以變贏家,大家就該都點頭稱是,拍爛手掌了。
國民教育題材在此
而六四,是一年一度的哀傷節日,一年一度會上新聞頭條,但到底是二十二年前的事了,是確鑿的歷史,是最好的國民教育題材。
真是,西方人起博物館,我們也起;西方人講經濟,我們也講;於是西方人辦國民教育,我們也辦。但人家有民主,為什麼我們沒有?
可以教孩子們,當年的內地大學生哥哥姐姐,為什麼會反「官倒」,為什麼爭民主;為什麼有記者編輯出來聲援,高呼新聞界要講真話;為什麼那些大孩子堅持絕食, 傷了媽媽的心……,今天的「天安門母親」,又是什麼一回事。六四,像英文的一句,是「The elephant in the room」,避無可避,卻仍會有人詐諦視而不見。
Silence is consent, 不做聲, 就等於認可,會漸漸形成一整個社會的沉默螺旋,spiral of silence; 歷史只會叫之做conspiracy of silence,一場沉默的陰謀。
還剛在社區英文班提到一句歌詞: People talking without speaking…hearing without listening,就在網上看到一條淨以線條圖案構成的六四影片,背景音樂,赫然就是這首名曲。
馬丁. 路德. 金說: We will have to repent…not merely for the hateful words and actions of the bad people, but for the appalling silence of the good people. 周六夜維園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