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蔭權在外頭,對著外人睜眼說瞎話。他在澳洲接受電視訪問兜個圈說:香港窮人無住屋問題。這條新聞,看得令人齒冷。土瓜灣那宗舊樓「劏房」火災慘劇,大家仍歷歷在目,基層家庭窮成怎麼個樣子,為什麼會人疊人似擠住在一起,把丁點空間叫做家,劏房帶來的電力負荷引致火災高危,以至擅改渠務、水務工程隨時引發的樓宇結構風險,這姓曾的就是沒看見,聽不到,等收工。
在這種環境長大的孩童,會有什麼感覺,什麼回憶?今日的新聞,明日的歷史。曾氏或安慰自己,不怕不怕,說新聞,有官方電台御用報紙;而歷史科,並非必修,有愛國教育洗一洗下一代的腦就好。
只有強權大過真理的政權,因為從來大話連篇,才會擔心自己的國民不愛國。
國民教育只准讚不許彈舊時的英國殖民手段,自有其帝國考慮,但在香港,確沒有強迫中國人愛英國,在香港出生,要拿英國籍抑中國籍,有得揀。今日特區,卻要強迫學生接受「國民教育」,一眾永久居民,不但要愛港,還要愛國。請問,印、巴籍的香港永久居民,他們應該愛中國還是自己的祖國印度、巴基斯坦?既然不承認他們是中國國民,又要他們接受中國國民教育,要愛中國,說不通。當然,不管是不是少數族裔,只要有錢,就可以反抗,有錢就可以去讀國際學校或到外國升學。
當北京外交部批判日本右翼分子篡改教科書,圖粉飾其侵華罪行的時候,大家不妨看看內地的教科書,如何粉飾自己的「建黨偉業」,如何篡改本國歷史,把國民黨的抗戰,說成不重要,再把中國共產黨主力不打日本人,卻常打國民黨的史實,改為中共才是抗戰先鋒。
在香港,當年說一國兩制,我們的中史科老師撐了下來,堅持教文革,教六四,教中共的錯誤,結果換來的,就是特區政府的「偷天換日」,藉教改的旗幟,把原本港英時代列為必修的中史科,改為非必修科; 然後再以國民教育不足為名,把篡改過的歷史放進國民教育。這種堂而皇之的無恥行為,連日本右翼分子都會汗顏。
這個特區政府,確是連英殖政府都不如,連殖民地政府都不能做、不敢做、不屑做的矮化中史科行為,卻在淨係「愛中國」的曾蔭權政府手上順利完成,如今名正言順,所謂「國民教育」者,是只可以愛,只可以讚揚,只可以驕傲,卻不許、不能、不應討論歷史錯誤的課程,這種手法,比起日本人篡改歷史,實在高了不止一籌——別麻煩了,歷史不需要篡改,因為根本不需要你選修;強迫你要讀的,是只准讚、不許彈的「國民教育科」。
對年輕人處處設防
相比起來,日本右翼分子究竟做過了什麼,要經常受到我等的批評呢?他們設計了一些教科書,把「侵略中國」淡化為「進出中國」,把戰敗投降淡化為「終戰」,最差的自然是不提南京大屠殺;相比起「國民教育科」不提國民黨抗戰,不提毛澤東「一分抗日、二分對付國民黨、七分發展」,不提文革死了幾千萬人,不提六四天安門浴血。結論是,日本右翼一派固然無恥,但特區政府與之比較,那個無恥度只有更大,不會小。
要知道,日本右翼分子的教科書,是個別例子而不是強制,既沒有強迫日本家長買,也沒有強迫日本學生讀,可是廣大愛中國的中國國民,卻要為小日本國的國民選購什麼書而不斷抗議。反過來,本市國民教育科卻擺明不提任何大國崛起的負面記載,凡愛國的,事必要同意,不然就是其心可誅地搞「去中國化」了。
日本人篡改歷史,是無恥;中國人粉飾歷史,是愛國。這種中式雙重標準,真的是最好的國情教育課題!
回歸後的特區政府,長期不得年輕人的民心,有沒有幫一幫socialmobility 向上游的政策?
沒有。由學業(看副學士的困境)到工作(強積金愛你變害你),由置業(坐擁豪宅的人說,租樓得啦)到政治(要問自己為什麼不是李嘉誠!) 。與此同時,連最基本、原本已有的都變得更差,年輕媽媽既要擔心生仔沒有床位,還要擔心生了BB 有錢都買不到奶粉,更要擔心小孩不日要被洗腦,以後沒完沒了成為教改白老鼠。
民怨四起, 特區政府防年輕一派如防賊。現實中,套用鄭宇碩教授一句, 「茉莉花又驚,公投又驚」,於是要強制愛國,國民教育就用「美帝」標準,但在虛擬世界,網上惡搞的次創作,卻又不以互聯網帝國的美國為師了埋沒下一代。
歷史會記載
連上網製作惡搞批判時弊,知識版權署署長都要恐嚇網民或負上「民事責任」——既是民事,而非刑事,干官底事?另一邊廂,又忽然提出網上選舉資訊都要平等時間什麼的,可憐有關官員連網上電台電視的定義都說不上來。喂,YouTube 個Tube 字,是美式英語,解TV,打正旗號係「電視」,請問如何管制YouTube 有幾多click?傻了?
比起董建華的愚蠢毀滅香港行徑,曾蔭權政府變得更卑劣,格調更低。鄭宇碩形容那個政府拋出來的,本欄曾叫之做「立會暗殺令」的選舉替補機制, 為rocking the foundation of Hong Kong, 再同意沒有了。但教育,就更是百年樹人的大業,埋沒良心許是個人的選擇,埋沒下一代則是葬送未來的最後一口棺材釘;歷史將會記載,強制「國民教育」是壓斷駱駝脊樑的最後一根稻草,香港之死,終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