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龍公園向柯士甸道方向,有屋苑港景峰。聽業主代表申訴,毗鄰中學擴建,要斬掉公園裏三十多株大樹。他說,九龍公園是市肺,就像維港面積,不能買少見少。
這確是難題。事涉教育,不見得與牟利掛鈎。學校要擴充,原本可考慮遷址,但不想搬而選擇原地擴建,許是人之常情。況且,政府也沒有其他新址提出。有問,西九文化項目那塊地的周邊?卻是,肯定不符本市市區規劃的賺錢思維。黃金地皮,必須物盡其用。起學校,似是天方夜譚。
跟教育一樣,醫療是另一個原教旨式的議題,以公眾利益為念,碰不得。京士柏一帶住宅的居民,同樣不滿毗鄰的紅十字會擴建起血庫。但說來說去,總是小我相對大我……。
在西方社會,不要說在本宅面前忽然起高樓,即使是在側面建築,令我原本下午三時享受到的陽光,因而少了一片,都可興訟。但香港市區地少人多,時至今日,就是還未好好地發展到大嶼山。環保抬頭,今日一眾的規劃項目,令人快速聯想的影響,由陽光至空氣,景觀至交通。
環保倡議過猶不及
私人物業業主不滿家園附近的新發展,在為公眾利益可犧牲小我的大前提下,容易給一手撥開,「私利」耳。吊詭的是,似乎因為不涉私人業主,沒有「私利」,另一些市區發展計劃的密度、高度以至改變土地用途,看起來就是構成屏風效應、熱島效應,但因為是公家事宜,缺乏切膚之痛,一樣不見煽起輿論。
旺角麥花臣球場重建一筆,且扯上市建局。眼下的藍圖,是重建康樂設施之餘,上面加建商住高樓。有在那一區執業,但自身住九龍東的醫生看不過眼,組織抗議,但就是得不到很大的迴響。
在香港,跟官方單位周旋,往往令人覺得消磨壯志。有這麼個重建規劃問題,實地勘察完畢,做了文件工夫,再去這個會那個會開了半天的會,只聽重申此事已得區議會認可立法會撥款之類,「口水」完畢,大家回家去吧。成就是零。成就感也是零。
也許,環保相對發展,永遠是敵人。也許環保給倡議過龍,過猶不及,不但嚇着政府商家,也一樣嚇親一些小市民。確曾親耳聽過眾多街坊說:「不要乜都講環保啦,不然就乜都唔使做。」魚檔小販問,他賣一尾游水魚,盛着的膠袋都要收錢?
讀報道說,連美國新總統奧巴馬,都像對環保問題不耐煩。一次他給問道:閣下為環保做了什麼?他答:「我種過幾株樹。」問題原意,卻明顯「大單」得多,包括全球暖化。因為是奧巴馬,沒有人取笑他的答案。
事實是,除了國與國之間的協定,全人類搞自律法例,環保就像慈善,由自家開始;大家一起省電慳水,少用膠袋、善用紙張等等。報道說,奧巴馬私下跟競選助手用上粗話藐嘴道:「事實是我們不能因為我X在家換了燈泡就能解決全球暖化問題……。」但事實是,他是美國總統,以身作則,他種樹,兼改用慳電膽。在近代史上,有風靡全球魅力的美國總統不多。舊時有甘迺迪,當年的美國經典:金髮藍眼俊朗白種人、世家子弟加長春藤。今日的奧巴馬,在國際掀起偶像熱潮,Obama mania 簡稱 Obamania。
若淨說奧巴馬代表黑人美國,不但不夠,而且不大對。看美國民情,若是純粹高舉黑人民權旗幟的領袖,諸如 Jesse Jackson,可以問鼎總統寶座的機會微乎其微。奧巴馬賣的,跟甘迺迪一樣,是長春藤,intelligence加integrity,有學識有誠信;但跟甘迺迪的外表恰恰相反,他是半個黑人之餘,他更賣一款世界公民的身份及氣質。
因為有記者提問,去細讀了奧巴馬○四年上次總統大選際,他為克里助選的一篇演詞。就是那個場合,奧巴馬一鳴驚人、一砲而紅。那個演講儘管是為人助選,一半時間他卻是在說自己,重點固然包括黑白種族,當中有這感人的一句:「the slander that says a black youth with a book is acting white」,讓美國以外不相干的人一聽,都覺凜然。但他更強調的,是他的「履歷」;由肯尼亞至美國大陸,從印尼到夏威夷,阿拉伯世界、所有移民,由宗教談到戰爭與失業,男與女,人人有份。
此人的不亢不卑,實話實說,沒有「做騷」味道—果然四年前本就是 No Drama,Obama—即使他在硬銷自己,不讓人覺得突兀,反而增加了他為黨友助選的說服力。
奧巴馬的對手,看來確是垂垂老矣的麥凱恩,且揹着布殊這個負資產,在這一場抄不出髒手段的選舉過後,自然認輸,漂亮得體地。
大西瓜與小葡萄
失笑的是,有人要把這一幕與香港立法會選舉的後記比較。但怎麼比?這不淨是橙與蘋果不能比較,根本就是一大個西瓜與小粒葡萄的分別。要討論美國總統大選,亦可重提二○○○年布殊對戈爾一役,戈爾死不認輸,要求這州那鎮重新點票,一番糾纏不休幾乎引發憲政危機。但戈爾並非無的放矢。放矢畢,他搞環保去了。
尖沙咀港景峰有業主繼續白紙黑字埋怨,九龍公園砍樹一章,投訴無門,所屬區議會和建制派議員「把持」。
卻是,受點名的都是民選議員,在地區由一人一票選出來,也不准再提人家多辦蛇宴荔枝團,那已是老生常談的藉口矣。在香港的小城政治中,政府的意願過得了區議會,也就過得了立法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