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聲道 – 這一年的六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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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6/2009

雙聲道 – 這一年的六四 毛孟靜

六四二十周年,收到一大袋紀念物事。帶點愉快的偏見,最愛的是浸大新聞系同學出版的《也無風雨也無晴》,而因為最簡單直接受觸動的,是一張名片尺碼的卡片,黑底泛着一根燭光,旁印「人生有幾多個十年,悼念六四二十周年」,着人到維園集會去。小卡片沒註明出處,不叫你支持,非央你捐款,無名氏的自發行為,完全無償,格外叫人感動。

卻是,任何社會運動,終也要先有組織,有名有姓,確切有支聯會這個招牌,司徒華這類字號,生出呼召,再有時間地點,才會引出民間自發的相應行為。

周前,網上有個年輕人發訊前來談天,說在六月三日會在中聯辦前有個絕食行動,着我為之推廣聲援。他強調行動沒有組織,摒除標籤,完全是網民自發,讀他細說因由後,不可能不支持。於是答:「到時見。」對方立刻糾正:「不,你不會見到我,我不在香港。」吓?哦當然,這是互聯網。

為警的無奈

虛擬世界的聯繫力量。那個周三,網上傳來正規的類同訊息,於是想,年輕人的行動肯定未去申請,或被指阻街,或有不愉快場面,應有新聞界在場「保護」。於是去電三家中文、一家英文報館,及一間電視台……新聞界的朋友遺憾,有關六四的故事多得吃不消,採訪資源有限。最終,也有一個報紙記者出現。

最終,來自虛擬的力量,仍要得現實中的主流傳媒發揚光大。網上的凝聚力,未見澎湃。中聯辦外,那日事發之際,絕食的兩個年輕人,素未謀面,反而兩個前來聲援的—一個中學生,一個大學生—之前熟悉。但一個明天仍要上學,另一個第二天要實習,所以都未能參加全程行動。看着四張,後來五張、六張年輕的臉孔,天漸漸黑將起來,開始習慣對年輕人面的敏感,這是翌日燭光集會的前奏。

中聯辦外,一個絕食者的爸爸也在場,幫忙打點。他說:「兒子的民主理念,都由我灌輸。」這個並不老的老爸也幫忙與警察周旋。事實是,警方人員的數目,一度比行動中人的多得多。不,一點事故都沒有。警察客氣提議:「或許你們到對面街?」不予理睬。警官禮貌提示:「不好在(中聯辦)外牆貼標語?」只予聳聳肩。終於沒好氣,是第二次有CID形態人物來問我幾時走,答:「你又不是請我吃飯,我幾時走,關誰什麼事?」  當然也明白,警方只是要「做好呢份工」。這一年,也更深體會為警的無奈,「對不起,上頭問,要向上頭交差」,支聯會宣布的十五至二十萬集會人數,有沒有誇大?不敢說,但警方說的六萬多人,就肯定「誇小」。這許年下來,通常在維園的天后站入口徘徊,這一年,第一次見不是一條,而是兩條人龍左右湧入。翌日《國際先驅論壇報》的頭版頭條報道,就三番四次比較主辦單位與香港警方就人數點算的屢屢分歧,那個有意無意間的效果,就是「唱衰」了香港警方。即使真個這樣,也與誰無尤,因為這次的警民分歧,差距實在太大,迫人遐思警方數字的因由,提升對官方數字的疑惑。

《一九八四》

這一年,對六四最震撼的感受,並非來自網上,雖然一個由網民製作的《抗戰二十年》短片,激情熱血,實在好得無以復加;趙紫陽的回憶錄,也沒有什麼未為人知的史實,讀着,只覺深沉的悲哀;而那個萬千燭光迫爆維園的畫面,也是熟悉,比前更闊更長就是,「預咗」。這一年,六月四日,在上述國際報紙的評論版,讀到留美大陸女作家 Yiyun Li的一篇六四自我評述,忽地一身疙瘩。

因為她的故事實在太 Orwellian,太似奧維爾的《一九八四》。又或該說,那份白色恐怖、黑夜等不及黎明的戰慄,非常的卡夫卡。

八九年六月三日晚上,北京一個十六歲的中學男生躲在天安門廣場附近一株樹上,目睹「一個男孩胸前中槍,一個年輕男人給坦克輾過,一個女孩子的前額給子彈穿過。」六月五日,這個少年人跟大概二十個同學說了他的目擊經過。

作者說,那年七月,學校有意識形態教育班,班上,學生都要坦白在之前的學潮中做過什麼,同時毌忘舉報他人。「Admit nothing, my parents said。」什麼也沒說,「雖然我的醫科生姊姊曾到天安門去治療絕食的學生」,她當然也沒舉報那個男同學。

八九年冬天,學校開始有社交舞練習班,「我們女孩子咭咭笑,男孩子大都害羞緊張」,男女一起華爾茲。一個下午,那個男同學,亦是一直對他有點荳芽夢意思的少年,跟她一面旋轉一面說,兩個公安到學校來盤問他,他什麼也沒說,公安似乎什麼都知道……那二十個同學……那篇文字,標題「Dance with democracy」。

做賊的感覺

作者寫道,若是編劇,或就虛擬兩個年輕人從此手牽手,心連心挑戰險惡的未來之類,但在現實生活,少年的她一面跟着他轉,她的手在他的手中發冷,「在那支歌播完之前,我已開始把自己從他的生命中抽走。」她怕。

「One does not have to steal to feel like a thief.」一個人不一定要偷東西才自覺是賊,作者說。當一個社會要求親朋戚友、左鄰右里互相舉報,人性中的為求自保,就都流露了。還幸那個男生得校長出手拯救,承諾上頭會好好教育這個「失落的靈魂」。二十年後,作者仍然自覺不清白,就像那二十個舉報的同學,她一樣出賣了朋友。One does not have to steal to feel like a thief。

所以一定要保住香港。這一年,參加絕食的年輕人名字,都曾見報,不必舉報,沒問題罷。而那張無名氏燭光下卡片,會不會有「有勢力人士」去追源溯本?所以一定要保住香港的自由,爭取全盤民主。那張卡片,明年循環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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